【咒術迴戰│宿虎宿】恕我直言,你們現代人吃的都是垃圾。

 起初悠仁以為只是自己沒睡醒。


柔和的晨光照進室內,窗簾也制止不了它們親吻人們的睡臉,暖洋洋的陽光喚醒了悠仁。少年蜜糖色的眼睛先是張開了一道縫,其後又閉起來,緊瞇著打了個大大的呵欠,然後蹭了蹭枕頭,翻了個身、拉拉被子正打算睡回去……卻發現被子完全拉不動。


他閉著眼又拉了幾遍,含糊不清地抱怨著咕噥了幾句,想著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壓著了被子,於是乎手便在旁邊亂拍了幾下,從手感像打中了什麼軟綿中帶著硬度的東西。悠仁睡眼惺忪的睜開眼,一入目,便是與自己臉孔極其相像的「詛咒之王」,正閉著眼睛,似在酣眠。


悠仁立即嚇得整個人都醒過來了,連忙坐起身來,腦袋急促運轉著:眼下是對方的生得領域嗎?怎麼完全變了個樣子?幻覺?式神?不對不對,床舖都因對方的體重下陷了,不可能只是幻覺吧?


如果碰得到的話,大概會是真的?


愈想愈想不明白,一時腦熱之下,悠仁伸出了根食指,試圖往對方的臉頰戳去。


只不過指頭還沒碰到宿儺的皮膚就被抓住了,猩紅的眼眸懶洋洋地睨了悠太一眼,「殺了你。」這三個字明明沒說出口,但悠太總覺得已經完全接收到了這訊息,害他忍不住不服輸的瞪回去。莫名出現的咒靈眼下就像名「普通人類」般,連捂著悠仁指尖的手掌都帶著暖和的體溫,慵懶的睡意充斥在肢體語言裏。


「你怎麼會出來、」,維持著被捏著手指的姿勢,悠仁難而置信地問:「不對,這裡真的是『外面』嗎?」


咒靈響亮地「嘖」了一聲,不耐煩地拂開悠仁的手,帶著點「因無法天上天下唯我獨尊」而生的悶氣,沒有回應悠仁的問句。


姑且看懂了宿儺在鬧什麼脾氣,於是乎悠仁心情便好了起來。他幾近是幸災樂禍般明知故問:「所以是……你也不知道?」


成功得到了四顆紅眼的瞪視。


「這樣啊……」,幸災樂禍過後,悠仁便開始苦惱起來。如果連宿儺都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的話,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,亦無從找到讓宿儺回到自己體內的方法。很明顯地,東京咒術高專不可能放任分離出的宿儺跟著自己到處走……其實別說學校了,就連悠仁自己都無法接受。


「必須先跟五條老師說一聲才行」,悠太很自然地便想起了那最強無敵的師長,相信著對方會有辦法解決,但這通風報信不能讓宿儺發現,他可不想刺激到這目前一臉平靜的老大爺。事實上,眼下如果真的是宿儺離開了他的身體了的話,那悠仁是否仍有咒力完全是不得而知。


於是乎,他便強裝平常地拿起床頭的手機,邊打著呵久邊說:「無論如何,我都先洗個漱吧……光坐著也想不出什麼來。」


宿儺淡淡地瞄了他一眼,沒有多說什麼。


可是,當悠仁轉過身來,下床走了不到兩步後,便發現無論如何都無法再踏前。比起結界,更像是有人把他腳下的那片土地無限延長了般,無論怎麼走,都只能原地踏步。悠仁皺起眉頭,困惑而苦惱地改變了數個方向,發現這現象基本上是環繞著宿儺而發生——他無法遠離宿儺超過約兩米的距離。


一直默默觀察著悠仁的宿儺,眼看悠仁似乎了解了眼下的情況後,便滿臉嘲諷地笑了。一手撐著臉頰的他拍了拍床舖,挑釁道:「似乎要是我不起來,你就連去解手都沒有辦法呢,小鬼。」


「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嗎?」,悠仁席地而坐,手支在膝蓋上撐著臉頰。本來正生著氣的他眼珠子轉了個圈後,像意會到什麼般也跟著笑了,「這是雙向的對吧?我故之然無法離開,但同一時間地,你也無法離開……所以你才會那麼乖地躺到我醒來為止,而不是一得到肉身便立即出去大開殺戒。」


被說中了詛咒之王又瞪了悠仁一眼。


「好吧,那就哪裡都不去好了、我們都。」,知道了宿儺的束縛後,悠仁倒是心大起來,伸了懶腰後便趴在地上玩起了手機——順手發了條訊息,通報了給五條老師知道,結果得到了滿屏的「W」和「什麼情況?這個好笑」的評價,但他也承諾了會盡快趕回學校。


五條老師的「盡快」,大概是完成任務,以及買完想買的手信之後吧?


或多或少也開始習慣了五條悟這人的行動邏輯的悠仁,摁滅了手機螢幕後想道,並計算著自己需要拖著宿儺多少時間。「啪」的一聲輕響,悠仁把手機按在胸腔上,往上抬眸時,正好與宿儺對上了眼。


這時,一陣胃鳴聲響起。


悠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。確實是餓了,但也不至於叫得那麼大聲才對?他疑惑的目光恰好對上宿儺緊緊顰著的眉。


「喂,我餓了。」,比特級更特級的特級咒靈命令道。


*


無法冒著帶兩面宿儺到食堂會發生的騷動和危險……應該說,連帶著宿儺踏出房門一步的險他也不想冒,鬼知道要是給他發現了旁邊住的就是惠會發生什麼事。雖說宿儺現在是無法遠離他超過兩米距離,但悠仁自問沒什麼把握能拴得住認真起來的兩面宿儺。


於是乎,悠仁只得在房間內搜刮出一切零嘴。小至一顆水果硬糖,大至一盒五條老師上次出差後心情好送的生八橋,加上各兩瓶的綠茶和礦泉水,全都堆在房間中央,零零碎碎的加起來,也夠堆成一小座山丘。不知夠不夠填飽肚,但姑且能塞牙縫。


洗漱後兩人席地而坐,因不習慣滿口辛辣薄荷味的宿儺皺著眉頭,搞得悠仁以為他是不滿意這零食款待,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腦袋——無論怎說,宿儺也算是長輩吧?只能東搜西刮的找出些零食出來給人家吃……好像,還是有點不禮貌吧?


正當悠仁快要為這不上枱面的早餐道歉之際,宿儺忽然一展眉頭,饒有興趣地拿起了那盒生八橋,在用眼神詢問過悠仁後,拆去了色彩鮮艷的包裝。透明膠袋包裹著一隻隻三角形的點心,外表已經相當軟糯的和菓子一隻疊著一隻的擺放,淡綠色的麵皮包裹著紅豆餡。


「是抹茶紅豆味的……大概比起巧克力什麼的,會更符合你口味吧?」,悠仁邊說著邊拆去了膠袋,拿起了一隻放到宿儺手裏,「試試看?還蠻好吃的,除了比較甜這點以外。」


說著,他也拿起了一隻,一口塞進嘴裏。


宿儺捏著生八橋,半信半疑地把它放入口裏,咬開了一半,吃相和旁邊的悠仁對比起來,竟出其地來得優雅。他認真地、細細地咀嚼了會後才嚥下,待口腔沒食物了,才皺著臉抱怨:「好甜……現代人的味覺是壞掉了吧?」


「就說了是比較甜啊。喝口茶中和一下?」,悠仁訕笑著擰開了綠茶的瓶蓋,把飲料遞給滿臉猶豫、似乎不想把剩下的點心放進嘴裏的宿儺,然後攤開了手,建議道:「剩下的要是不想吃可以給我。」


宿儺幾乎是急不及待地把點心丟給悠仁,然後拿起了茶喝了一大口。瓶裝的綠茶按宿儺的標準而言,簡直就是粗得不能更粗的粗茶,但比起那甜得可怕的生八橋,姑且還能下嚥。他斜眼乜著吃得津津有味的悠仁,瞬間明白到對方為何能自願吃掉自己的手指……而且還不止一根。


一小件點心自然是無法填飽宿儺,於是乎他便再接再厲地,從零食堆中翻出一盒鮮粉紅色包裝的點心,上面印著佑大的18禁符號。


「這個!」,悠仁指著宿儺手上的紙盒叫道:「可是很辣的啊?」


宿儺伸長手,把點心遞到悠仁面前,無聲示意著快點打開。悠仁乖乖接過來。打開紙盒,裏面是一包薯片、一包調味粉、以及一個長長的夾子。宿儺撐著臉頰,看悠仁像在作法般,打開了薯片,倒入了一包紅色的刺鼻粉末,然後用夾子夾上袋口,使勁搖晃了會後,打開來遞給了宿儺。


「很辣的啊?」,悠仁再次提醒。


宿儺懶得理他,拿起了一塊薯片便往嘴裏丟。起初只是脆脆的口感和微咸的味道,雖說新鮮但不止於讓宿儺驚豔,但慢慢地,那帶著熱度和痛楚的辛辣便從舌頭席捲了全個口腔,像一小個、一小個炸彈在舌頭上炸開,讓宿儺連臉上的眼睛都驚訝地睜大了。


「有趣。」,宿儺讚賞道。


悠仁觀察著千年咒靈的表情,在察覺到對方總算在現在的垃圾食品中找到滿意的,讓他鬆了口氣……雖然他知道他沒有必要去款待對方就是了,但……待客之道?大概是這種概念吧。


儘管稱讚了,但宿儺在吃了一塊後,便把薯片放到一邊去。他東翻西找了一會後,拿起了一盒鮮紅色的紙盒,問道:「這個,也是辣的?」


「不是,甜的,巧克力口味的餅乾條……一千年前應該還沒有巧克力?」,悠仁接過紙盒,相當順手地打開了,拿出一根餅乾條,遞到對方臉前,推薦道:「雖然也是甜的,但這個很好吃喔?會帶著一點巧克力的苦澀,所以沒有生八橋那麼甜的嚇人。」


宿儺半信半疑地,就著悠仁的手,咬了口餅乾條。酥脆的餅乾包裹在香滑巧克力下,如少年所言,甜中帶著微苦的味道並不膩人,這符合味蕾與咀嚼需求的組合,令人產生想再來一根的欲望。


宿儺矜持地點了點頭,姑且算是讚同了悠仁的話。


推薦的東西得到別人欣賞,讓悠仁不由得眉開眼笑。


*


當五條悟總算買完手信,捨得回學校看看他口中「很好笑」的狀況時,打開悠仁宿舍房門看到的便是這堪稱和樂融融的荼會。


「嗯……」,五條勾著沒什麼笑意的笑容,假模作樣地沉吟了會後,歪著頭問:「什麼情況?」


叼著餅乾條同時右頰底下塞著一顆硬糖的悠仁,轉過頭來眨巴了幾下眼睛後,撓著頭髮向師長揮了揮手,含糊不清地解釋:「呃……大概是,宿儺突然分裂出來了,但我們都無法遠離對方超過兩米,然後……」,話說到一半,悠仁頓了頓後,才滿臉不好意思地續說:「我們餓了。」


提著好幾個五彩繽紛的紙袋的五條,倚著門扉,直指著一臉興致勃勃地在拆零食包裝的宿儺,毫不客氣地問:「他也會餓?」


正在與包裝袋搏鬥的宿儺懶得理他,於是乎悠仁只得點點頭代答:「好像是會的。我們的胃剛才都在叫。」


說完後,他便回過頭去,相當自然地接過被宿儺蹂躪得快變型的魚肉腸,低著頭,像扭毛巾般把魚肉腸從中間扭斷,一分為二。他理了理皺皺的開口,然後便把一半分給了宿儺,自己則叼著另外一半,以牙齒把肉擠入嘴裏。這怪異的吃法自然引來宿儺的側目,只見他把那半推回給悠仁,自己拿起了另外一條開始重新研究。


這極其「尋常」的互動,讓五條悟大覺有趣。他把紙袋隨手丟在門邊,三步併兩步坐到悠仁旁邊,從零食堆裏撈出一罐水果硬糖,丟了一塊粉紅色的糖球進嘴裏後便開始指點江山:「用牙齒咬鐵圈下那縫合位,咬穿了之後就能順著撕下來。」


沒想到這自信滿滿的教學卻還是引來宿儺的鄙夷,紅眸裏鮮明地寫著「這也太髒了吧」,讓笑容僵掉的五條差點就把中指搭到食指上。夾在中間的悠仁連忙拿起餅乾條問五條要不要吃,想藉此轉移對方的注意力。


鄙夷歸鄙夷,但宿儺仍能在五條的話中,得知了魚肉腸那狡猾棘手的包裝的弱點。他瞇著眼,以尖尖的指甲,在五條所說的鐵圈下方扎開了個洞,成功地制造出施力點來撕開包裝。他盯著粉得像生肉般的即食魚肉腸,眨了下眼後才張嘴嚐了一小口。


悠仁瞧見宿儺那微妙的臉色,便關心地問:「難吃?」


宿儺微微偏過頭,像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後才評價道:「不算,但味道很微妙……有點腥,但以某種濃味的東西蓋去了大半。」


不知為何被戳中了笑點的五條,指著魚肉腸說出垃圾食品的靈魂所在:「你吃到味道是味精吧?『風味之精華』。」


悠仁接著補充:「簡單來說就是人工製造出來的鮮味,非食材自身所帶的味道。」


語畢,宿儺看著他們的目光,竟帶了點憐憫。從沒想過會淪落到被咒靈可憐伙食的五條,笑容都沉下去了,他十指交叉,放在下巴,盯著零食堆裏被吃了兩顆後便放了在一邊的生八橋,沒頭沒腦地問道:「悠仁,那邊那傢伙有肉身嗎?」


突然被點名的悠仁立即坐直了身。他想了想後,謹慎地回答:「應該算有?畢竟我能碰到他,他也有體溫和重量的樣子……仔細觀察的話,發現了他也需要呼吸來著。」


「這樣啊……」,五條悟點了點頭,然後倏地起身,迅雷不及掩耳地屈指往宿儺臉頰一彈。


「啪」的一聲,指甲敲在宿儺的皮膚上,留下一個淺淺的紅痕。


世界頓時安靜了。


宿儺瞪大了兩雙紅眸,臉無表情地盯著大膽無禮的人類,怒火在他表情上靜靜燃燒著,但出奇地,他既沒動手、也沒說出「殺了你」之類的話。


兩人對峙著對視了一會,最後宿儺合上眼睛,撐著臉頰憤憤然地罵了聲「死咒術師」之類的話。用實驗證實了猜想的五條悟拉起唇角,攬過坐在中間如坐針氈的悠仁肩膀,興高采烈地宣佈:「好!我們去吃飯吧!」


悠仁只得不明就裡地跟著歡呼。


*


從實驗中,五條悟確定了現在分裂出來的宿儺,壓根沒有半點咒力,一如他眼睛所看到的那樣。於是膽大妄為的他便拉大隊去吃飯了,完全沒想過能看到宿儺沒有咒力的只有他,在其他人眼中,宿儺還是宿儺的樣子,臉上紋著刺青、猩紅的眼睛像盛滿血液般……從結果而言,五條成功讓沿路遇到的咒術師以為自己在做夢。


在路上,五條拿出手機,一遍又一遍地摁掉校長打來的電話,並把悠仁和宿儺兩人帶到自己其中一間心愛的餐廳。


不知是出於自己今天的胃口,還是單純地惡趣味,他帶著兩人到的餐廳是吃西餐的。雖然肉類料理相信會符合宿儺的胃口(當然簡單又單純的高中男生的胃口),但宿儺明顯就並不會西式的餐桌禮儀。看著那數把大小各異的刀叉匙羹,宿儺他只覺現代人吃飯執著錯了地方。


五條熟門熟路地在侍應帶領下坐進包廂裏,然後替所有人點過餐點。接待完畢後,侍應有禮地點了點頭,替他們關上了包間的房門。


一直心情好得可怕的五條悟,笑瞇瞇地看著心情差得相當明顯的宿儺,就差哼起了歌。


繼續如坐針氈的悠仁簡直想起身跳一跳「不知所措之舞」。


被盯煩了的宿儺用力地嘖了一聲,粗聲粗氣地主動提起五條一直沒問、但九成很想知道的事:「殘存在手指裏、被小鬼吞到體內的靈魂殘片忽然有了實際的『輪廓』。」,他用力睨了眼還真的哼起了歌的五條悟,總結道:「大概是這樣子,但如何產生出這結果,我可完全沒有頭緒,也不曉得要怎回到小鬼體內。」


「哎呀,我可什麼都沒問呢。」,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五條回道。


悠仁抱著手,側著頭思考了會後問:「但……之前不是一直和我的靈魂扭在一起的嗎?不然真人的攻擊,不會干擾到你吧?」


「而且據說我死了你也得跟著我死」,悠仁沒把這句說出口。


自從得知了分裂出來的宿儺根本無害後,五條便全心全意地進入了看戲模式,心底下甚至不想讓宿儺合回去,省得悠仁日後要是爭輸了主導權,世界就得面對擁有咒力的兩面宿儺,而且在他眼裏的悠仁,現在仍擁有咒力。他吹了口口哨,沒心沒肺地感嘆:「聽起來像是什麼愛的告白呢,悠仁。」


悠仁被鬧得紅透了臉,揮舞著手求師長別鬧了,明明知道他是什麼意思。


幸好,侍應這時上菜了,拯救了尷尬的悠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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