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嚴玖】Rot Away With Me

 - 對角色解讀極其偏頗且充滿腦補的沒頭沒腦奇怪短篇一則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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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自己沒發現嗎?你有時候看人時的眼神,就像在看屍體一樣。」


面對多年好友直白的說話,嚴司只能回以微笑,不置可否。


*


人類都有劣根性,就連宗教都告訴世人皆有原罪。


兩手手掌牢牢扼著對方的頸,擠壓氣管,窒息的感覺讓人暈眩,指頭感覺到皮肉下跳動的脈搏。嚴司默默數秒,鏡片後的眼睛冷靜而專注地觀察對方,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人抓著他的手腕,虛虛的握著,連在他手腕上捺幾道指甲印都沒有做到。


對方買來的點心散落一地,香甜的氣味與眼下的畫面毫不相襯,卻又是如此荒謬而美好的甜蜜。午間陽光金黃如蜜,拖長了萬物腳下的黑影。


缺氧的玖深臉脹紅了,張開的嘴巴嘶啞地乾咳,舌頭軟垂,胸腔徒勞地起伏,一下一下。


嚴司確信對方無法呼吸。


勻稱的雙腿在地板上划動,要說掙扎又未免過於無用,連離了水的魚都比他會逃跑,尾巴拍打砧板、腳掌拍打地板,差在一個好歹能蹦個幾厘米高,一個連幾毫米都不曉得有沒有挪動過。


那雙棕黑色的圓眼漸漸迷茫,帶著不解和茫然地呆呆回望著他——嚴司猜他想要一個理由,想要一個解釋,僅是想要,不是需要。


沒看到他都沒有反抗嗎?


已經失去氣力的人像死物般任他擺弄,嚴司俯下身,緩慢而慎重其事地在他的額上印下一吻,貼了幾秒才退開,不帶任何情欲卻又存在情緒。他看進了對方渙散的眼裏,緩緩鬆開了手上的力度,讓人類賴以為生的空氣流回對方的肺裏。


那人立即咳嗽起來,側身試圖撐著地板,但脫力得只能趴在地上,咳到涕泗縱橫,自嘴角流下未及吞嚥的唾液滴到地板上。眼皮半垂,他的視線落在木地板上,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,頸上留下一圈新鮮的傷痕。咳了好一會,總算緩過氣來,那人轉動眼珠,委屈巴巴的瞟了嚴司一眼,摸過仍隱隱作痛的頸,他用沙啞的聲音低喚:「阿司……」


玖深不會認為人可以隨意捏另一個人的脖子,但……抗議的話到了口唇邊,竟不知該如何說下去。


「……你幹嘛啦。」,他只能喃喃抱怨,然後皺起眉頭、扁起嘴唇,像過去面對對方所做的一切惡作劇那樣,哪怕程度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超出無傷大雅。


嚴司等了半晌,意識到對方的反應就只是這樣,彷彿方才沒在鬼門關前走過一趟一樣,那乖順到完全不尋常的脾氣就是讓事情漸漸失控到如斯地步的原因。


神經大條,耗呆耗呆的——任何一個認識玖深的人都會下的評語,而嚴司起初也是用這個理由去解釋所有事,但顯然已經超出了這範疇。


分寸是漸漸模糊的,對方無意識下的縱容造就出得寸進尺。


玖深的「乖」,嚴司推測除了本身性格原因外,還因為玖深從小被捉弄到大,對象包括了一切親朋戚友,偏偏都沒有想要害他的心思,搞得玖深也不知道界線在哪裡,只能把底線定了在定義含糊的「壞」、「對自己心存惡意」,於是乎在面對嚴司這種沒有惡意單純性格惡劣的欺淩時,便不曉得讓怎麼應對。


每次欺負完了,只要提供差不多相等的補償,這人便像失了憶了,下次又會巴巴的湊過來……流浪狗哪怕知道會有飯,踹多了還是知道要抵住誘惑要跑的,玖深這種的,嚴司也不曉得該說什麼。


嚴司始終記得,那天這鑑識在他家冰箱找到了人頭時,他立刻就認為是嚴司下的手,第一時間竟想著要如何替他毀屍滅跡……嚴司不意外他的部分本性顯露了,他只意外對方不懷疑自己會殺人的同時,平日還敢因為點心蛋糕往他家跑。


狗嗎?狗也不會這樣吧。


「玖深小弟,你這樣早晚會被賣掉。」,嚴司說話時,經常掛著的笑容回到他的臉上,漫不經心又輕浮。


用賣掉而不是殺掉已經是委婉說法。


指甲從玖深的耳後筆直地往下劃,留下一道紅痕,然後又扳過玖深的臉,一樣以指甲,從玖深的左耳下劃到右耳垂,途中經過柔軟的下頷肉。嚴司邊劃邊隨意地數:「斬開來一塊塊賣,賣不完自己吃,肋骨熬湯、腩肉醃起來日後炒菜、耳朵連軟骨剁碎做肉丸,剩下的你替我想要怎處理。」


語畢,他把嘴唇貼在玖深耳根下的紅痕上。


「呃……絞成碎肉搓成餡?」躺在木地板上的玖深下意識便接上了一句,眼睛骨碌碌試圖望向位於視野死角的法醫,說完後才皺起整張臉,自行吐糟:「哎不對!我為什麼要替你想如何處理我?」


玖深摸過疼痛後發麻的喉嚨,皺著眉頭嘀嘀咕咕的抱怨:「我脖子和後腦勺還在痛……阿司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?」


穿過紙窗的陽光帶著毛邊,灑到交疊在一起的兩人身上。


沒有回答,嚴司的嘴唇仍貼在玖深的頸側,對方暖烘烘的皮膚像吸飽了午間陽光,目光落在地板上,瞧不著對方的表情。他沉默了一會,而發問的人也沒有追問,兩人就這麼躺在地板上消磨光陰。


玖深彷彿聽到了庭院的樹木枝葉搖曳,聽到陽光拖著影子移動。體溫交換,薄汗滲出,爛在紙盒裏的蛋糕氣味甜得擾人。


過了不知幾晌,玖深聽到嚴司開口說話,嘴唇仍貼在原位,微弱的氣流拂過皮膚。


「我喜歡你。」他說,含糊地答非所問,而玖深噗哧一聲笑了出來,笑到頭都得側過去,咳嗽了幾聲,然後又繼續大笑,腹腔一抽一抽,氣促起來,連臉頰都漲紅起來。


好一會兒後,緩過來了,玖深才裝作認真地回說:「阿司,說謊是不好的行為。」說話間,眼裏的笑意還未褪去,神情輕鬆,顯然完全沒把方才的告白聽進心裏,半隻字都沒有相信。


隨口撒的謊,被戳穿了也無妨、被戳穿了也是理所當然,嚴司也不怎麼在意。他跟著彎起嘴角,一下下的揉捏玖深的耳骨,「那麼,有用嗎?」他如此問道。


聞言,玖深忍不住咧嘴,又笑了幾聲,「哪有這樣的……」他邊笑邊說,像抱怨卻又過於輕柔的話,最後合上雙眼,放鬆地躺在木地板上,忘了砧板也是木製的。


「沒關係,原諒你。」他輕輕呢喃。


陽光繼續拖曳影子,慢慢地、慢慢地,直至一同投入黑暗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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