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SD-松三松】老實人留學生松本稔與韓國idol鄭大萬的故事

* 鄭大萬就是三井壽,韓版譯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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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本曉得便利店的店員看他的目光不太對勁,眼神由鄙夷變得同情,後來又變回鄙夷,最後近乎驚恐的看著他,但松本已經沒空理會了。


「1、2、3、4⋯⋯」松本低聲喃喃,用母語一張張數著手上的紙張數量,十來張的相片握在手上厚厚的一疊。這些剛列印出來的紙張都留有餘溫,暖烘烘的。松本忍不住把手背抵在紙張上,撫了撫,微弱的暖意滲進皮膚,稍稍驅去冬夜的冰寒,感覺好了點後才放下它們,彎腰回到印表機操作台前。


    


到韓國留學已經數個月了,語學堂都上完一期,但異國的文字在松本眼中仍然像圖畫一樣,若不仔細閱讀、甚至唸唸囔囔的讀出來,一時半刻都不曉得意思⋯⋯事實上,偶然無論重複看個十幾廿萬次,都還是看不懂那些圈圈叉叉是什麼。


就像現在在做的事吧。


起初他只是幫高中時的女同學印一兩張相片,心想反正有printing box印表機的便利店剛好附近有一間,舉手之勞罷了,但後來不曉得他在韓留學的事怎麼傳開來了,拜托他幫忙的人愈來愈多⋯⋯松本曾試過委婉地拒絕,但拜托他的人說pb代印連在韓代購都不願意接單,松本是他唯一的救世主,只有他可以幫忙——甚至願意付委托費,耳根子軟的貧窮留學生便答應了。


答應、答應、答應⋯⋯然後時間來到5月22日。


松本的確常常幫別人印東西,但他從沒仔細研究過這機台。他打從一開始就找不到調整列印數量的按鈕在哪,後來上網查過也沒找到相關資料,而平日,雖然找他的人多,但每張相片,都是一張起、兩張止的份量,老老實實地一遍遍輸入印刷code也不算太痛苦,松本就沒再深究這問題。


直至今天,災難一般的5月22日。


日本有日本的偶像天團、韓國有韓國的追星文化,世界各地都有自己的明星偶像,但這些與松本稔無關,松本稔的世界的星星叫麥可.喬丹、叫柯比.布萊恩⋯⋯他的世界唯一與「潮流」有關的,大概只有腳下的籃球鞋,儘管他不懂,怎麼突然人人都穿著Ascis的紅白色老鞋,沒在打球的人都要腳踏復刻金太陽。


所以⋯⋯對,他根本不知道522是什麼日子,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委托量會一下子翻上數倍,更不知道他從早上九點印到現在夜晚十點鐘,那一張張的相片裏表情姿態各異的黑髮男人到底是誰。


要是高中的隊友知道了這事,怕是又會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他吧,大概還會私下敲打那些找他幫忙的人,要他們差不多一點⋯⋯哪怕畢業了,松本相信他們還是會這樣做,因此,他才不想告訴他們。


哪怕是亂碼一般的印刷code,只要重複輸入上十次,任何人都能把它記入腦內。


印表機咔唧一聲吐出相片,松本沒有拿起它,只是重複地、再一次、操作機台,輸入那一串無特別意義的code,令同一張相片再次印出,直至湊齊21張為止——


又或者,直至機內沒有紙為止。


松本慢了三拍才意識到響了一整天的「咔唧」聲沒有響起。


撓了撓頭,松本撈起機上印好的紙張,隨手放到旁邊的長桌上;那原本供客人吃東西的長枱,現在全放滿了一捆捆的相紙。有著不同尺寸、不同模樣,由圖畫到寫真都有,唯一共同點,就是全都是同一個黑髮男人、呃,好像有幾張是深藍的?


松本瞄了一眼,頓時打了個寒顫,瞬間明白店員為何一直用恐懼的目光盯著他。


他在思考印完全部訂單委托後,他背不背得動這堆紙片回去;高中那些累到讓人吐、再累到人連吐都無力去吐的體能訓練已經離開他的世界兩年多了,儘管現在還保持著晨跑習慣,但松本無比懷疑自己現在的肌肉量,能不能夠完成任務。


腰不會斷掉吧?


今年才21歲的松本稔一邊擔憂著,一邊步向收銀台,向表情怪異的店員請求加紙。


怎料店員搖了搖頭,說沒紙了。他瞄了瞄愕然的松本一眼,有點遲疑且害怕地補上了一句道歉。松本撓了撓頭,曉得自己在對方眼內是什麼模樣——從早上就霸佔了印表機不斷印東西的怪人,連一步都沒離開過便利店。


松本相信店員們交更時都會在更衣室議論他。


他跟店員說了聲沒關係——這句在最早期的語學堂課程上學到了——並低頭躬了躬,為對方這一天下來替他加了不少次紙的辛勞、為忍受那響個不停的煩人「咔唧」聲、為⋯⋯說實話,松本也沒想太多,畢竟他是日本人,日本人的禮貌就是這樣。


韓國人店員看起來更害怕了,又再跟他道了次歉,但松本沒再回應什麼。


轉頭,松本回望向印表機旁邊的長桌,本打算開始整理點算、並向委托他的人一一道歉,回報哪些印不了(pb的code都只開放24小時,松本起初不曉得,錯過了,後知後覺地跟對方講,那人說沒關係,但字裏行間松本感覺到那份失落,自此松本記著了,因為想得到的、認定會是自己的但最後得不到,那感覺很難受,松本完全明白),結果發現,長桌前不知何時起站了個人。


從背影看來應該是個男的,包在長羽絨和鴨舌帽底下。松本三步併兩步走去,想著是不是佔到地方讓人沒位吃飯了,結果走近了才發現,那人正在翻他那些一捆捆的相紙。


「阻到你了嗎?抱歉,我現在搬開它們。」松本慌忙地說。


那人盯著連快把相紙塞進環保袋裏的松本,眨了眨眼,然後抬手摘掉臉上的口罩,「喲,我是誰?」


三秒後,松本才發現對方問的是他,於是從桌面上抬起頭,回望對方。「呃⋯⋯抱歉?」他說,「你剛剛有說什麼嗎?」


「我問你呀——」那男人拖長了語調,重複了遍他那莫名奇妙的問題:「『我是誰?』」,說話間,把鼻樑上的眼鏡也摘了下來。


是平光的鏡片,松本對自己的眼力有自信,但對著一個連連問他奇怪問題的陌生人,松本就是有再好的眼力都答不出來。


松本側著頭仔細端詳了對方一會(那人笑咪咪的任他看⋯⋯呃、好怪,這就是文化差異嗎?),覺得對方的臉好像是有點眼熟的,尤其下巴左邊那道淺淺的疤,但要說在哪看過,松本又著實答不上來,只好點了點頭致歉:「不好意思,是同校的同學嗎?抱歉我不太擅長認人。」


那人很愕然,像不理解松本為什麼會認不得一樣,於是連帽子都脫掉了,食指反復指了指自己的臉,臉上笑得得意,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,「來來來,說出我的名字吧!」


「呃⋯⋯」松本游移目光,瞄向收銀台後方的店員。這人是怎麼回事?他應該要知道這人的嗎?是同學嗎?還是說——


「啊!你是明星對吧!」松本把腦海中的靈光一閃嚷了出口。


所以才如此在意別人認不認得自己。


那人很滿意地點了點頭,「嗯嗯,所以我是⋯⋯?」


松本向他笑了笑,撓著後腦勺說:「抱歉,我不看電視。」


韓文節目,有字幕他也看得困難,索性都不看了。


那人「蛤?!」了超大一聲,滿臉難而置信,聲量之大,連店員都循聲看過來了。只見他把鴨舌帽壓回頭上,眼珠不著跡地瞄了瞄落地玻璃外某個方向——松本捕捉到了,於是順著視線方向回身望過去,目光撞進玻璃後方,躲在樹木後方,高舉著錄影鏡頭的拍攝人員。


於是松本回頭望向那人,手指指了指店外,又指了指他、指了指自己,疑惑到頭頂都要佈滿問號,完全不理解現在是什麼情況。


那人也跟著他的動作,同樣滿臉錯亂,指了指外面、指了指自己、指了指松本,最後長腿一邁,隨手拿起長桌上隨便一張寫真相片,併到自己臉龐旁邊——


「這下總該知道我是誰了吧?」


松本又再客氣地笑了笑。


「不好意思,這些我都是幫別人印的而已⋯⋯」


聞言,現役當紅偶像鄭先生差點氣絕身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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