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SD-深沢リョ】Running in the 90's (4)

Chapter 4: Player 2

今天茶屋的員工早餐是魚板沖繩麵，而據老闆的說法，其實昨天、前天、大前天、乃至是上星期，早餐都是沖繩麵。

老闆鼓著一邊臉頰咀嚼，嚥下後才繼續抱怨：「都吃到膩了，但花道每天都嚷著要吃，都不知道哪個才是沖繩人。」

被點名的人呲了呲牙，邊往麵裏加紅薑和島辣椒泡盛，邊大聲嚷道：「良良煮的麵就很好吃啊！能有什麼辦法！而且想吃其他別的最後還不是要我煮！」，筷子拌了拌，他欶了一口麵，又往湯裏加了幾匙辣椒酒，一副要把店裏的調味料給用光似的樣子，被老闆用筷子頭敲了手背一下。

「嗷」的嚎了聲，花道吹了吹手背，縮著背抬眸瞥了老闆一眼，嘴巴扁起，但沒有抱怨；見狀，澤北頓時就對花道升起一種同病相憐、惺惺相惜之情，都想要握起對方的手，一起感嘆那些敢怒不敢言的日子，眼睛都不禁淚汪汪的——剛被被辣出來的。

見花道加得那麼爽，澤北以為那應該不怎麼辣呀，結果沾著舔了一口就後悔了，「嗷嗷嗷」的叫了幾聲後，拿起桌上的冰水乾了一整杯。

茶屋的老闆被他嚇了一跳，問他需不需換上新的一碗，在旁的深津卻像早知會如此般，半點驚訝都沒有，直接動手把兩人的麵交換，面不改容地吃起那碗加了不少島辣椒酒的麵。

於是乎，老闆的目光又跑到深津身上。這個從進店起就沒怎麼說過話的男人，比起他的同行更令人在意，此刻靜靜吃麵時，吃相乾淨得像在吃什麼高級料理，也讓老闆看不出自己煮的東西，到底合不合客人的胃口。

察覺到自己被一直盯著看，深津用紙巾印了印嘴唇，抬眼迎上老闆的目光，客氣地彎彎嘴角，點頭稱讚道：「麵很好吃，謝謝招待咧。」

老闆連忙點頭回禮，應道：「不客氣不客氣，合胃口就好。」

深津又再笑了笑，放下紙巾同時問道：「一直都未曾請教兩位的名字，真是失禮——」他放下筷子，向茶屋老闆伸出右手，四指併攏，「敝姓深津，深津一成。」

「喔喔，你好——」老闆也放下筷子，點點頭，握過比他大上不少的手掌，報上自己的名字：「——宮城，宮城良田。那邊紅頭髮的是我店裏的廚師：櫻木花道。」，眼睛往旁一轉，宮城望向深津旁邊，剃了個奇怪平頭髮型的男人正比著手勢，一副想要加入對話的樣子，但嘴裏塞滿了麵條和魚板。

這時，宮城感覺到自己的手掌被用力握了一握，讓他連忙回頭望去深津。「他是澤北榮治咧。」深津替還在咀嚼的澤北開口介紹；深邃的漆黑眼睛牢牢盯著對面的宮城良田，深津維持著自己嘴角的弧度，突然問道：「宮城老闆是沖繩人咧？」

不曉得對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，但宮城還是回答道：「嗯，在那邊出生。」

「這樣啊。」深津點點頭，鬆開兩人握著的手，執起筷子的同時，狀似隨口的問：「來神奈川幾年了咧？」

「誒？」宮城揚起一邊眉，眼睛往右上瞟，噘著嘴唇沉吟了一會後答道：「嗯……差不多、十幾年了吧？」他望著深津，眨了眨眼，「抱歉，國中那時就搬了過來，都不記得確切時間了。」

「一直住在這附近？」深津追問。

「不，我住在湘南那邊。」宮城又答道，但眉頭有點蹙起來，感覺對方有點問得太多了。

深津像沒有留意到對方的表情變化，又問了個新問題：「這茶屋應該經營了蠻久的了吧？從什麼時候開業的咧？」

「不好意思，我不記得了。」宮城語氣生硬地回應，壓根沒去回想。

「沒關係，我就隨口問問而已。」深津又笑了笑。

這時候，宮城總算覺得深津的笑容有點古怪了——那只是嘴角周遭的肌肉活動，根本沒笑進眼底裏，而且方才的連番問題，給宮城一種警察在錄口供似的，而他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搜集自己的資料。這發現讓宮城瞬間感到毛骨悚然，本能地升起防範意識，而深津察覺到宮城的面色有異，還索性收起笑容，盯著對方，慢慢張開嘴，放了一片紅薑進嘴裏慢慢咀嚼。

花道敏銳地感覺到旁邊的兩人氣氛很詭異，尤其是他的老闆一副快吐的樣子，然而未等他開口，把最後一片魚板嚥下肚裏的澤北忽然出聲，滿臉好奇地瞅著面色鐵青的宮城問：「話說話說，老闆呀！」宮城緩緩轉動眼珠，望向笑盈盈的澤北，「你們店在這麼這麼麻煩的山間——」澤北的手指在空中連連劃了幾個圈，「那個『七曲』呢！曲折得害我都差點撞車了。你們店平常都怎送食材上來啊？」

宮城張嘴，本想隨意打哈哈混過去，但花道卻搶答了：「這兒附近還有別的餐廳旅館呀！」他扳著手指數了周遭幾間店的名字，然後續說：「會有熟門熟路的大叔大嬸們送貨上來！」，他比了個姆指，不曉得是在與有榮焉什麼，「除了魚類啦！」

「除了魚類？」澤北重複，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。

「嗯！」花道重重點了一下頭，「我們店的魚都很厲害喔！是良良每早親自去魚市場挑的，然後再運上山來。」，花道用指節揉了揉鼻間，「嘿嘿」一笑，「剛剛我在廚房就是處理它們。」

「你們是在附近旅館住的嗎？」花道問，又指了指後方廚房的位置，「今天的竹筴魚很漂亮，拿來做刺身會很棒，要是你們住附近，等等我們開門後可以過來，我私人做一份給你們。」

聞言，宮城用力揪住花道的耳朵，咬牙切齒的咆哮：「拿—去—油—炸——！油炸！我的店什麼時候有賣竹筴魚刺身了？啊？」

「啊——！知道啦知道啦！」花道也咬牙切齒起來，高聲嚷嚷：「我又不是三仔，都不看每天的菜單就亂做飯哼哼！」

「知道就好！敢讓我看到你餵客人吃生魚我就生吃了你！」宮城惡狠狠的警告完，才放開花道的耳朵，然後後知後覺地想起旁邊有兩位客人在看，不由得油然升起一陣尷尬，其中一名還是他剛剛警戒著的奇怪人。

低咳了一聲，宮城訥訥道：「抱歉，見笑了。」

深津沒有回應，澤北則爽朗一笑，附和道：「油炸竹筴魚，聽起來還挺美味的呀！配的是檸檬汁？」

花道放下筷子，用力比了兩個姆指，神情凝重地回答：「本店特製沖繩風味酸甜醬汁。獨家秘方，絕不外傳。」

澤北笑了出聲，連道了幾聲「這樣啊、這樣啊」。兩人混熟的速度，快得讓宮城感到驚訝。

深津擱下筷子，把吃完的麵碗往前稍稍推開，用紙巾仔細擦拭好嘴巴後，才慢條斯理地加入方才的話題：「貴店的魚，每早都由魚市場飛快地、飛快地——」深津刻意清晰地重複了幾次，換來宮城的皺眉，「——飛快地直接運送到餐廳。我想，一定會美味吧？」，宮城看到他又彎起那種令人不舒服的笑容，並意有所指地低喃：「早川港的魚市場幾點開始營業來著……」

宮城打斷他的繞圈子試探，直接問道：「你想說什麼？」

「十年前，神奈川最快——」深津悠悠說道，未理宮城唰的變白的面色，俯身，湊近了嘴唇抿得緊緊的茶屋老闆，吐出那已成傳說的名字：「——縣內全山路制霸，宮城宗太。」

「請問，宮城老闆認識他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