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SD-深沢リョ】方寸天堂 後日談 - 擁抱學習

 DBH (底特律:變人) Paro 

後日談。The Days After


***


2. 擁抱學習


彷生人人權是個複雜的議題,不單是政治上,還讓人陷入哲學迷思一般的辯論,爭論於彷生人能否被看待成新型態的智慧生命。輿論分歧很大,畢竟是在叫人類把一群從沒被他們當成生命看待過的人造物當人看,而人類啊,光是膚色或性別不同就能互相歧視個千千百百年。


距離11月11日,發生在底特律的彷生人遊行已經過了三週,社會仍然對當晚的景象議論紛紛,彷生人懇切的歌聲深深留在眾人的腦海內。底特律事件過後,政府承諾會與彷生人領袖商議有闗的人權法案,尋找人類與彷生人的共同未來。


只不過,支持彷生人的人類變多了之後,原本厭惡著彷生人的人類也被刺激得加倍憎恨他們。


再噁心再血腥的案發現場深津一成都習慣了,哪怕是對著死況悽慘的受害人、爬滿蛆蟲的殘肢、連天花板都黏滿碎肉和血跡的現場、被肆意割下來留念的人體紀念品,深津都能臉不改容,麻木到都要懷疑起自己的心臟是否塑膠製成的裝飾。


現場已經設好三重封鎖區管制,黃黑相間的制式封鎖膠帶、警告牌、繩索,一如既往通通用上,熟悉得連做夢都會看見的場面,但深津一踏進封鎖區,便立刻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——空氣。


深津抽了抽鼻子,確定自己真的沒有聞到任何的腐臭或鐵鏽味,頓時皺起了眉頭。


那是一條狹窄的後巷,慘白的街燈在道路盡頭的兩端探頭探腦,照不到正中央去,於是警方架設了照明。白得刺眼的光強行製作出白晝,照得流淌的湛藍鈦液像水銀一樣閃亮,噴濺到牆上的液體構成雜亂的圖案,像某種看不懂的新興藝術塗鴉,被雨水沖刷得更加意義不明。


穿著塑膠雨衣的鑑識人員邊交談著邊採證,動作略顯馬虎,散散漫漫的。他們的閑談,有一兩句溜進了深津耳中:「就算採集多少,這種『血液』啊,也沒有DNA可以給我們驗到的了吧。」


深津轉頭望向他們。視野中,除了兩名蹲在地上的同事外,還有他們之間的、躺在地上的半個頭顱……


或者該修正描述為:頭部零件。


不用等到側寫報告,深津都能感覺到兇手在犯案時的憤怒,不然實在解釋不了,這顆頭為何會被砸得只剩一半,殘存的部分也稱不上完好,灰白的機殼爬滿了蜘蛛網似的裂痕,圓睜的棕色眼珠,弧面玻璃都破碎了。塗層損壞得太嚴重,皮膚和髮絲都投影不出來,然而深津卻下意識覺得,這台彷生人會有一頭棕色的鬈髮,而皮膚則是小麥色的。


深津怔在原地,本就蒼白的臉頰血色全褪。


雨水冷不防鑽進雨衣帽簷下,打在臉上,冷得雞皮疙瘩止不住。


初步觀察完現場的Sawakita-09機型「榮治」站到深津警探旁邊,目光投到同一方向,主動開口說明這次的案件:「受害人是宮城Ⅱ型機,伊甸園的性愛彷生人。」


雨水沿著機殼流淌,彷生人沒有穿雨衣,身上的黑白色立領制服濕透了,連本就是純黑色的襯衫都再深了一個色階,昏暗中唯獨LED袖章發出湛藍的幽光。


榮治察覺到身旁的人轉頭望向他,所以他便回望對方,調出表情資料庫裏幅度最小的微笑,上揚的眉毛為他添上一點得意洋洋。警用機自信滿滿的,用輕鬆的口吻說:「雖然是同型號,但受害人並不是良田喔。」他吐了吐舌頭,「我都驗過了,不是他,請你放心吧深津警探!」


深津慢慢呼出憋在胸口間的空氣,感覺心臟總算回到原位。


他理性上知道害怕被捕捉銷毀的良田絕對不會擅自離家,一定還在門旁那張椅子上等他回來,但他還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巧合,嚇得腦袋空白一片,還得彷生人搭擋提醒才回過神來。


深津本想向榮治道謝,但話到口唇邊又覺肉麻,於是語句轉了個圈,改為一句:「等等記得漱口,用清水咧。」,同時動作誇張地往旁挪了一步,又撇了撇嘴角,一如每次看到榮治舔證物時的嫌棄神情。


榮治皺起眉頭,假惺惺的,拖著語調抱怨:「好過分呀深津警探,這明明是我認真工作的表現呢。」


所以說,CyberLife到底為什麼要把證物分析器安裝在舌頭,這是什麼鬼奇怪癖好咧。


針對彷生人的惡意暴力事件,在底特律事件過後有增無減,還得感謝警方內部有不少人,壓根不曾把遇襲的彷生人當受害人看待過,自然也不願多花氣力去查,畢竟同一時間,人類遇害的案件也是有增無減。


◇◇◇


今天,深津先生回家的時間比往常還要晚。


良田從預設的待命結束時間中醒來時,驚覺無論是窗外還是屋內都漆黑一片。系統報時說現在已經是深夜……怎麼深津先生還未下班呢?是發生了什麼事嗎?良田不由得如此擔心起來,壓力值上升。


左右張望,良田環顧過昏暗的屋裏,實在找不到值得在現在做的家務了,於是他只好在椅子上呆坐,坐了五分鐘後才想到:也許他該開個燈,讓深津先生回來時不用被滿室的黑暗迎接;也許他也該開一下電視,如果有什麼重大案件,新聞說不定會報,直播上也許會有深津先生的身影。


良田立即行動,伸手按下燈掣,輕輕的一聲啪嗒,客廳立即燈火通明。腳掌輕輕踩在地板上移動,良田走到電視前,坐到沙發上,就在深津平日常坐的座位旁邊,亦即是自己昨晚坐過的位置。


他拿起遙控,輕輕摁下電源開關鍵。


電視停留在深津先生昨晚看的頻道,全天候無間斷地連接播放著體育比賽。良田側頭看了一會後,拿起遙控轉台。連按了幾次,良田總算找到在播新聞的頻道。


人類的新聞對根本不願出門的彷生人而言,可謂毫無價值。良田捺著性子看下去,但始終沒找到任何有用線索——也許是他的邏輯演算系統,並沒有能力在雜亂的新聞報導中篩查出有關情報;如果是榮治的話,一定會發現到什麼吧,良田心想,畢竟是偷喝一口咖啡就能知道深津先生今天身體狀況如何的榮治。


就在良田焦慮地開始重複些無用動作,繞著沙發走了一圈又一圈時,家門總算傳來動靜。


鎖匙插進門鎖,扭動滑開鎖舌,深津低頭邁進家門,吐出一聲比平常更加低沉更加疲倦的「我回來了」。


門在他背後關上。


「歡迎回家,深津先生!」良田立即應道,同時三步併兩步的往玄關小跑過去,並勉強剎停在深津身前,沒有撞了上去。光學零件來回掃瞄深津,確保對方身上沒有受傷後,良田抬起頭,撥開頭上的兜帽露齒一笑,又再講了一次歡迎回家。


深津也定定的看著良田,好一會兒後,才垂下肩膀,往旁邊就地丟下外套和公事包,空出雙手來一把抱住對方,緊緊擁在懷裏。身型比深津矮小的彷生人,頭靠在人類的胸前,收音孔捕捉到對方的心跳聲,又聽到深津幽幽嘆了一口氣。


「抱歉,今天……過得不太順咧。」深津解釋,沒有提及剛剛加班處理的案件。


宮城Ⅱ型是性愛用彷生人,身材相信有特地設計過,腰線弧度抱起來相當舒服,並不會纖細到像很易折斷的、亦不是粗得像樹幹似的,而這條很好抱的腰,平日都隱藏在寬大的、屬於深津的衣衫底下……深津用力閉上眼,屏退忽然湧到腦內的奇怪思想。


被抱著的良田,雙手垂在身體兩側。他眨了眨眼,手指抽搐了幾下,額側的信號燈在閃了幾下黃燈後,轉為紅色長亮。


當深津終於抱夠後放開他時,看到那紅燈不由得一怔。


「抱歉咧。」,深津立即縮手,雙手下意識像投降一樣舉到半空中。


良田搖了搖頭,眼睛瞄向深津,鬈曲的瀏海搭在額頭上,略略遮住一雙眼睛。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又慢慢鬆開,他往前踏了一步,鼻尖快要碰到深津襯衫上的鈕釦。良田抬起雙手,輕輕搭上深津的肩,然後又改放到腰間,半晌,手又再往前伸長了一點,手掌貼在深津的背上。


被彷生人在他身上東摸西摸的深津,不由得有點疑惑和茫然,忍不住問:「怎麼了咧?」


良田從他胸口間抬頭,信號燈連閃了數下黃燈。


嘴巴張合了幾下後,良田才低聲解釋:「抱歉……因為我刪除了約84%的原廠資料檔案,好騰出空間來容納新資訊,所以,基本上已經忘掉了如何和人類進行肢體互動。」


他眨了眨眼,用比方才更細更輕的聲音喃喃:「明明是陪伴型的彷生人,抱歉。」


系統不斷跳出沒找到對應動作檔案的警告。


明明是陪伴型的彷生人,但他不會陪伴人,過去不曾陪伴過,除非那些春宵一刻都能算陪伴(他甚至被改稱為性愛彷生人了),現在則更加,連方法都被他刪除了。這樣的他,生存的意義是什麼呢?僅僅是活下來嗎?良田的運算系統告訢不了他答案,然而壓力值倒是很直觀地上升了。


眨了眨眼,良田壓下那些疑問,望向深津,像最初希望學會如何掃地時一般,低頭向對方請教:「能否請深津先生你教我如何擁抱?」


深津回望他,拉開良田圈在他腰間的手,放到自己頸邊,語氣淡然地指示:「手放這邊,雙手輕輕圈著我的頸——對,做得很好咧。」


身高差異,讓彷生人需要略踮起腳才能完成深津的指示,而這不穩定的站姿,令他不得不靠向深津,藉由倚在對方胸膛上來穩定平衡。


深津相當順手地扶著良田的後背,輕拍了幾下,下巴枕在彷生人的髮頂上。緩緩吐出胸腔間的空氣。深津的肩膀慢慢放鬆下來,感覺忽然間,靈魂被安放到正確的位置去,妥帖得難以形容。門外的風風雨雨,頓時與他無關了。


家。


雨天時流浪狗的紙箱。


方寸天堂。


一直求而不得的,突然就在懷裏。深津一下下撫摸彷生人的頭髮,然後試探性的、小心翼翼的、輕輕的,在良田的額上印下一吻。


彷生人平靜地回望他,彷彿不太理解深津的用意,但他仍然抱著深津。


深津彎下腰,撈過良田的膝窩抱起了他。


性愛彷生人全都採用輕量化設計的機身,連骨骼都用了最輕盈的物料,為此還放棄了耐撞抗摔等等與機件壽命有關的防護,只為了讓每一個人類扛起他們時都不會感到吃力,不會限制到那些多得離譜的性愛花樣。


樓梯吱吱作響,良田看到雪白的木門離他們愈來愈近。


儘管實際功能上的資料都刪掉了,但良田憑著殘留的記憶檔,分析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事——


手指抽搐了幾下,系統列出數個行動方案,而良田選擇了靜待。


◇◇◇


人類先是撫摸彷生人的臉,從眼窩到耳下,姆指抹過翹唇,食指劃到下頷,輕輕抬起沉默的彷生人的臉。額側的信號燈像脈搏般一下下閃爍。深津的指尖流連在投影出來的黝黑肌膚,接觸到的細膩塑膠外殼卻是如此失真。


湊近睜開的棕眼,會發現正中央的漆黑瞳孔便是鏡頭所在。瞳孔收縮擴張反復調整對焦,距離愈近愈難清晰,而深津的位置已是最近對焦距離的極限,良田無法看清他的臉,模糊的面容無法分析出人類的表情,於是系統又多跳了一個警告出來。


良田決定合上眼,翹長密集的人造纖維睫毛在眼窩投下陰影。他的雙手按在床舖上,雙腿沿床邊垂下,腳掌踩在木地板上。


宮城Ⅱ型機都是以成年人類男性為藍本做的機體外觀,並不是那種雌雄莫辨的美少年款。為了同時滿足男女性用戶的喜好,讓宮城Ⅱ型的外觀在性感帥氣的同時,留有一點可愛成分,像是圓圓的鼻頭、一米七不到的身高、笑容設定、語言習慣運算資料庫……深津輕輕握住良田的頸,像在丈量什麼。


總覺得單手都能扭斷咧。


一想到剛剛下班前都在處理的案件、想起檔夾裏的照片,深津的心又沉了下去。


鬆開手,深津扶正良田的頭,仔細檢視過他的彷生人的臉,撥開垂到眼前的髮絲,順著毛流描摹眉毛形狀,指尖劃到高高挑起的眉峰時,深津領會到宮城Ⅱ型機設計師的心思。


他那正穿著他的衣服的彷生人仍然閉合著眼睛,一副任由深津處置的樣子,但額側的信號燈不會騙人,所以深津覺得他應該要提醒對方,有關權利與合意性交的定義,趕在自己開始動手做些什麼之前。「你要記得,你是隨時都可以拒絕我咧。」深津在良田耳邊低喃,投影出來的耳環模仿出金屬的閃亮。


「我不會生氣,你也不會被趕出這間屋的咧。」深津說著,握起良田的右手,親吻對方的指背,承諾道:「我保證咧。」


彷生人睜開眼,看向人類。


「深津先生。」良田喚過對方的名字,一邊眉毛揚了起來,「雖然我刪掉不少記憶了,但如果這是『前戲』——」頓了頓,良田微微翹起一邊嘴角,刻意用帶點火藥味的刻薄語氣續說:「——你的話有點太多、節奏也有點太慢,還好我是不會睡著的彷生人呢。」


這個人的話,應該不會傷害他的,對吧?


聞言,深津先是瞠大了眼,然後嘴角也跟著微微翹起。


他俯身,輕輕吻在彷生人的唇上,一下一下的輕喙後,才捏著良田的下巴,探舌進去。良田知道這不會是自己的初吻,但他的資料庫裏所有「接吻」的動作檔案,通通都缺失了,過去的工作片段,良田也刪光它們了,所以這是他的初吻,而他也只會呆張著嘴巴,像個第一次被人親吻的孩子般不懂反應。


舌頭該放到哪呢?該跟著深津先生的舌頭打轉嗎?系統試圖以邏輯運算出缺失的資料,指示良田要如何回應,但處理器使用到極限了,還是不太會,只試著用舌尖推推對方的舌尖,雙手做出剛登錄到資料庫裏的「擁抱」動作——搭在深津的項頸上輕輕抱著。


吻得入迷的深津睜開眼,略略退開,微微喘著氣的看著對方,正抱著他的彷生人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,而深津愛極了對方在不知所措的時候,會選擇抱著他——簡直和人類一樣。向來不是科技愛好者,亦對彷生人帶來的哲學悖論毫無興趣的深津,突然不得不思考起來:良田真的有自己的意志嗎?這個擁抱是有意義的嗎?這一場性交是合意性交,還是他在佔便宜咧?


在對方身上尋得陪伴與安慰的自己,是寂寞到把排球當朋友的可悲存在,還是終於找到合適人選的幸運兒咧?


深津一邊想著,一邊在良田的頸邊廝磨,用嘴唇磨擦過分滑膩的皮膚。他側頭,在良田的臉龐上印下一吻,又在眉間、眼皮、鼻樑陸續親下去,最後停在嘴唇上,緊貼著、緊貼著,連退開片刻都要感到依依不捨,於是又再深吻下去。


矽膠製造的嘴唇有種詭異的柔軟,深津一邊在腦海裏回憶良田的嘴唇顏色,一邊忘形地親吻沒滋沒味又沒有溫度的人造嘴唇,又吸吮過彷生人的舌頭。宮城Ⅱ型的舌頭沒有安裝什麼分析儀,但感應點佈滿舌面和底下,又安裝了更為精巧細緻的活動關節——然而良田已經忘記了要怎麼使用它們了。


被深津一再觸動的感應點,不斷向系統回報信息,數據流讓良田忙於運算,機體溫度都不得不隨之上升。


彷生人需要散熱,而人類需要呼吸。


趁深津退開來喘氣期間,良田忍不住伸手,用指尖輕撫深津吻得發紅的雙唇。因為剛剛湧進處理器的數據與缺失的資料檔,令他額側的燈黃光轉動,使得良田微歛的目光像在沉思,儘管他說出口的,聽來是一句感嘆:「深津先生很喜歡親吻呢。」


「嗯。」深津應道,額頭抵上對方的額頭,姆指撫過良田的下眼窩,剩下的指掌像要包起良田整張臉似的捧著。彷生人的瞳孔又再徒勞地試圖對焦,而深津猜到對方現在是看不清他的,所以他說:「這是人類表達愛意的方式。」


深津不曉得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的表情,亦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。


「愛意。」彷生人重複,額側的信號燈閃了一閃,像在把剛剛的那個詞彙登錄進資料庫一般。良田的睫毛顫抖著,眼珠快速地轉動了數下後歸位,對焦失敗的鏡頭在他眼珠中央擴散成一團黑洞,只留下最邊緣的金棕色外廓;半瞎的他用這一雙眼直視著深津,合成的聲音無比冷靜地問:「深津先生你愛我嗎?」


彷生人問得直白,姿態又極其無辜,語氣稀鬆平常得坦然,既是理直氣壯,又是漠不關心,似是假定了深津是愛他的、又似是假定了不可能,總之無論答案如何,那與他都沒有切身關係。


他愛嗎?


深津沉默地撫摸彷生人的臉頰,嘴巴閉得死緊,垂下的目光看進沒有感情表達的光學零件,試圖從一張如此彷真的臉上尋找情緒。良田一直等待著,直至深津的指尖總算描摹夠顴骨的形狀了,他才開口,模稜兩可地反問:「那良田你喜歡我嗎?」


「喜歡的。」良田立即回答了,沒有在意那個被偷換了的字眼,反正對他來說都一樣的,都是種他只能照本宣科的概念,而深津的存在都符合資料庫裏的定義:「親密、連通、寄託的感覺」、「有意識地決定彼此堅持的承諾」……「浪漫、身體吸引、性關係」,現在、或等會就會達成的條件。


定義符合了,邏輯判斷為真,但相應的、對應的後續行動,資料庫內卻並無記載。


良田他無法得知深津是什麼表情,但他覺得自己是應該要微笑的,是那種眉毛要鬆開的、輕鬆的淺笑。他按照系統參數照樣挪動臉下的關節,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,然後他按著床舖撐起身,在深津的臉頰上親了一下,低聲請求道:「但還得請深津先生你教我該如何去『愛』你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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