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SD-深良】李明憲的地下室 (2)

- 陰暗故事預警
- R18的部分在於意識不良而非色色
- 使用韓版名稱:深津一成=李明憲/宮城良田=宋泰燮



【第二章】


逃跑的難度,剛剛已經闡述過了,就目前看來可謂不可能,而另一個逃脫方法:自殺,泰燮也不是沒有想過,但他就是不想為了那個瘋子,搞得他沒辦法再見到家人和朋友。

只不過用自殘來抗議的話,泰燮倒是有試過的,畢竟他一無所有,唯一的賭本只有他本人,就賭賭看對方要為這枚籌碼標上什麼價碼。

在被囚禁的初期,泰燮就試過絕食。

絕食的過程很痛苦。宋泰燮的家境雖說非大富大貴,但至少不曾為三餐的下落而擔憂過,自然沒體驗過那種,彷彿連胃袋本身都要被胃酸消化溶解掉的極端飢餓。他當時餓到手腳無力,每天只能躺在地上,頭又昏又痛,但每一次,毛到來地下室觀察情況的那瘋子臉上難看的表情,泰燮都覺得值了。

他在受苦沒錯,但要是令那瘋子也不好過的話,宋泰燮覺得這是一場勝仗了。

他看著對方惱怒焦慮,卻又束手無策的樣子,感覺這日子不會太長的,只要那瘋子終於學懂硬要飼養麻雀,麻雀只會絕食而亡,除非重獲自由,而看到對方的反應,泰燮知道自己的屍體非那人想要的。

泰燮自覺勝券在握,沒料到自己低估了對方的瘋狂程度。

韓國的自來水可以飲用,但全國只有約莫15%的人會喝,他們的疑慮不單是水質、化學品殘留等等,亦與建築物喉管有關……從生鏽水管裏流出來的水,就算是加熱煮沸後也不敢飲用吧?哪怕政府宣傳自來水都是乾淨安全的,可以直接飲用,宋泰燮也和大多數的韓國人一樣,繼續依賴瓶裝水。

更不用說,玻璃籠裏的水管是埋了在地下,只在地上伸出一根矮矮的水龍頭,鬼知道乾不乾淨,泰燮當然不會去喝,反正那瘋子會給他提供飲用水。

問題就是出在那些一直安全無虞的瓶裝水──那瘋子下藥了。

泰燮猜對方是用針管打進去的,因為他很清楚記得,每一瓶他擰蓋時,都沒有感覺曾被打開過。

從藥效中醒過來的泰燮,暈得更厲害了,視野都昏花起來。身體仍然在抗議饑餓,而放在他手邊的熱騰騰蔬菜雞蛋粥香得不得了,每次呼吸都讓泰燮胃痛得更加厲害。他很想很想捧起那碗粥大快朵頤,但他用盡全部理智制止自己。

他試圖坐起身,卻在想用手支撐時,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起來了。附有海綿墊子的手腕帶,長長的繩索緊緊捆綁住,讓他手腕內側互相緊貼。泰燮盯著看了一會,用手肘艱難地撐起身。一坐好,他便低頭湊近手腕,咬住繩索的末端拉扯,把繩結扯鬆了。

束縛不難解開,泰燮猜,對方也不意在綁住他,畢竟關了他那麼久,可是自信到連一條腳鏈都沒栓上過,這次綁他,無非是在展示能力,示意只要他想,他隨時可以更進一步剝奪泰燮的人身自由。

泰燮……泰燮被囚禁至今,他從沒害怕過,只感到無比的憤怒,而那份底氣是他確信對方不會傷害自己,只不過,他突然沒那麼有自信了。

把手帶丟得遠遠的,泰燮下意識磨挲手帶留下的勒痕,無法不去意識到,這是他平日打球時帶護腕的位置。

這時,對方下樓的聲音響起,而泰燮刻意不望過去,但這根圓柱體毫無死角,對方只要多走幾步,還是能走到泰燮正前方。

泰燮當然可以轉過身去背對對方,但這是徒勞的,對方在籠外保持移動就好,而且這種動作太小孩子氣了,幼稚到像在耍脾氣撒嬌一樣,而泰燮不希望給予對方錯誤訊息。

那瘋子大概是剛下班,身上還穿著襯衫西裝褲。他敲了敲玻璃示意要泰燮望過來,但泰燮當然不理他,而對方也沒有太在意,見泰燮死要看地板,便蹲下來,從低處開始,一張張黏貼他手上的紙張到玻璃面上。

泰燮聽到那時不時響起的輕拍玻璃聲,心想對方還真的把他當小熊貓了啊,還敢拍打玻璃呢。翻了個白眼,泰燮本來不打算予以回應,卻在眼尾瞄到玻璃上貼著的紙張。

他唰地扭頭望去,入目的是紅紅爛爛的黏膜照片,於是他移開視線,但發現他幾乎已經被照片包圍了,一張張放大印刷的圖片鋪天蓋地,泰燮無論看到哪一邊,都無可避免地看到人體內部的映像、或是一張張臥床上病人的肖像,還有一些護理記錄,以及橫切面說明圖之類的。

那瘋子故意留下一道縫沒貼,而他就站在那道縫之間,負手看著泰燮。

「泰燮有沒有聽過『鼻胃管餵飼』咧?」他自顧自地開口,問完沒等泰燮給反應便說明起來:「簡單來說就是,把一條塑膠軟管插進鼻腔裏,並且經過食道一直伸展到胃部咧。這方法可以讓吞嚥有困難的人免除進食,而營養奶可以從鼻灌進胃裏讓身體吸收咧。」

他敲了敲旁邊的橫切面海報,指尖戳著那根餵飼管,隨那走勢劃下蜿蜒的線條,語氣淡然地說:「泰燮咧,你想看看一根和鉛筆差不多粗幼的塑膠,從鼻孔一路捅進你的胃……」他輕輕側過頭,像在思考那感覺,「……那一定很痛苦吧?」

「你一定會把它拔掉的咧,但自行移除胃喉可能會受傷,所以到了那時候,我只能把你綁起來,大字型的咧,四肢分開來綁著,用有墊的約束帶,再加上一雙有膠片固定的約束手套,防止你拆東西咧。」那瘋子慢悠悠地說,每一字每一句從那厚唇吐出的擔憂,全都是恐嚇。

再不吃飯就插胃喉吧,現在的我只需要你活著而已,恨不恨我都不重要,而你知道,不過是把你綁起來插喉而已,我絕對做得出來──泰燮完全接收到那些潛台詞,就從對方罕有地說了這一大堆話。

泰燮用手指耙了耙頭髮,忍不住冷笑一聲,像聽到什麼荒謬的話,好壓下心底的恐懼……他太熟悉對方了,知道這瘋子真的做得出來,畢竟光是會把自己囚禁起來,就完全證明到這人的神智根本失常。

「『綁起來』、『插喉』。」泰燮喃喃重複,臉上掛著嘲笑,「所以你是又打算在水裏下藥嗎?」,他學著對方剛剛的動作,把頭側向一邊後才慢慢說:「聽說人脫水的話,會死得比饑餓還快耶。」

沒想到對方竟然彎唇笑了,還露出兩杖犬牙。「你打算連水都不喝了?很好咧。」他說著,聳下肩膀像終於能放鬆下來,「斷水再加上絕食,我保證你絕對會昏迷,剛好能夠讓我把你綁起來吊鹽水插喉,連藥都不用花心思下咧。」

話音落下,兩人對視著,誰都不願做先移開眼的那個。

「乖乖吃飯咧,泰燮。」那瘋子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,讓泰燮忍不住全身冒起了雞皮疙瘩,差點吐了出來。

最後,那碗暖乎乎的蔬菜雞蛋粥,經由泰燮自己的手、流過泰燮的口腔、咽喉、食道……最後全流進泰燮的胃裏。

於是乎,宋泰燮與對方之間的「飲食戰」便告一段落,泰燮之後都有乖乖在對方的目光監督下進食,像條狗一般,對方遞什麼進來就吃什麼,屁都不多吭一聲;卻沒想到這次戰爭只是第一次,更加沒想到就飲食問題,第二次戰爭的發起方竟是對方。

在絕食抗議結束後,又過了約莫二十來餐,泰燮記得那瘋子當日送來的是一碗蔬菜雞蛋粥,橙色的蘿蔔碎和翠綠的青菜及海帶條混在金黃的雞蛋粥裏,還撒上了點芝麻粉,還未送進玻璃籠裏,泰燮就能想像出那四溢的香氣。

對方打開了小門,把餐點輕輕推過去,但就在泰燮準備接過來之際,他忽然扣著托盤邊緣說「等等,有東西忘了加咧」,把餐點拉了回去他那邊。

泰燮怔了怔,本準備接東西的手僵在半空。他握起拳頭,一邊眉毛高高抬起,一副惱怒、但又要看看對方還有什麼把戲要玩的樣子,心想對方還想怎樣呢,都乖乖給他養著,每天吃飯睡覺拉屎樣樣做齊了,閑得過分時甚至還做起了瑜珈拉筋,都過得比以前還健康,除了愈來愈像條狗以外,這人還有什麼不滿意的。

泰燮的思緒愈想愈遠,目光無意識地停在對方的臉上,於是他無比清楚地看見以下這一幕:對方低下頭,嘴唇快速地張了又合,兩邊頰肉微微一陷,一泡口水垂直降落到雞蛋粥粥面。

那瘋子當著泰燮的面,往他的餐點吐了一大口唾液。

拿著匙羹,他在泰燮的咒罵聲和拍打玻璃聲下,一圈圈仔細攪拌好後,確保兩者已經融為一體密不可分後,才推回去給泰燮。

兩溝烏黑深邃的眼珠死死盯著宋泰燮,貪婪地觀察這張怒容。明明聽到的全是難以入耳的粗鄙咒罵,但那瘋子看著氣得搥玻璃的泰燮,狠瞪著自己連鼻樑都皺了起來的泰燮,他臉上浮現的表情竟是詭異的滿足笑容。

那瘋子見泰燮遲遲沒把餐點接過去,便隻手從衣袋裏拿出一包東西,舉到自己的臉前展示給泰燮看:用透明塑料袋裝著的一條塑膠細管子。

「是鼻胃管接駁喉咧。」他說,確認了泰燮腦內的不祥猜測,讓對方的臉色頓時蒼白了不少,「我買好了,其他需要的工具也買好了。泰燮要讓我試試看用在你身上嗎?我可是很期待咧。」,一邊眼睛從塑料袋後方模模糊糊地望過來,像偷窺一般。

盯著那根該死的胃喉與瘋子的臉,反胃得厲害的泰燮捂著嘴唇,乾嘔著、手震著,指尖搭上托盤的邊緣,然後才慢慢地、慢慢地屈曲手指,把餐點拉來他的那邊。泰燮屈服了,因為他知道這瘋子做得出來、啊啊,這瘋子有什麼做不出來呢現在還,除了把他的氣管割開來以外,而且只是口水而已,說實話,那瘋子的口水他以前就吃過不少。

他紅著眼眶狠瞪著對方,用力地把矽膠捅進粥裏,讓粥水飛濺到整個托盤都是,像開膛破肚了這碗蔬菜雞蛋粥。粥還是暖的,一如過去無數次吃到過的味道,熬得軟爛的蔬菜那柔和的甜味融在雞蛋香中,綿綿的粥熨帖脾胃,整個人都會暖和起來,從心底到指尖--儘管現在的泰燮只感到相當心冷。

一口口吃光了那碗被沾染的雞蛋粥,泰燮把碗連同托盤用力丟到小門前。通紅的雙眼瞪著那負手站著的人,泰燮嘴唇歙動了幾下後,才能從喉嚨擠出一句沙啞的話:「下地獄去吧李明憲。」,語氣裏滿是深惡痛絕。

他甚至無法痛罵,哪怕他髒話罵得再溜,對著這個人,過於複雜的恩恩怨怨與感情令他找不到話來,想來思去也想到叫對方下地獄去,也只有這句是相稱的。

怎料他的前男友向他微笑了一下,輕聲細語地呢喃:「我眼下就活在你的地獄裏,還挺幸褔的咧。」

泰燮的臉扭曲了,過於痛苦與痛恨,但很快,他的臉平靜下來了。他連眼尾餘光都沒打算再給對方,轉過身來就坐到另一邊的地板,專注地數著自己手掌上的掌紋,一條一條用指尖描摹。

後來,對方沒有再當著泰燮的面前加料,但即使如此,泰燮每次吃飯時都會覺得那些餐點都有李明憲的體液,融在食物裏又融進他的身體裏,又在回想過去的餐點時,不由自主地懷疑那些東西都被加了什麼……尤其是在,那瘋子會無緣無故地,在他吃飯時幽幽微笑的時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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