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東秋】動輒得咎 (5)
本章繼續有噁心畫面描述
浴室沒有開燈,也許是屋主僅存的溫柔使然,又或是另一種殘酷,用人類對黑暗的原始恐懼,加劇狄秋的不安。蒼白無力的縹緲光線自上方氣窗滲入浴室,卻又被抽氣扇反覆斬碎。閃爍不斷的光,照得周遭更加陰氣森森。
狄秋感覺到冷汗流過後背,使得襯衫緊貼在皮膚。他實在沒氣力站著了,回過神來時,膝蓋已經磕到地板上,堅硬的磁磚壓得骨骼發痛。
自冰箱中搬出的屍體仰臥在地板上,在室溫中慢慢解凍,發臭發黑的血液沿著地磚縫隙,往四方八面流淌,其中一道血線,就劃在狄秋的膝前。
狄秋沒勇氣去看死者,只敢呆瞪著地板上的血。他半張著嘴拼命呼吸,如同尾離水的魚一樣焦急而絕望,但無論他如何努力,收縮的氣管,就像拒絕氧氣進入體內,拒絕維持生命。腐臭味鑽進鼻裏嘴裏,幾乎有了實體,堵得人噁心反胃。
昏暗的視野自角落起染上了更黑的幽暗,過大的精神壓力叫心靈癱瘓,腦袋亂得無法思考,雜亂無章的思緒紛至沓來,最後混成一片空白。
不知是在什麼時候,手裏多出了一柄刀。沉重的中式菜刀,狄秋至今還記得那份重量,畢竟當時手軟腳軟的他,不僅能握住了它,還能揮動得了它,這根撚本是奇蹟,又或者,該稱之為上天開的一大個玩笑。
「搞咗個頭先,放晒血,易處理啲。」惡魔在他的耳邊呢喃。
刀刃嵌在皮肉裏,剁不斷骨頭,於是要用雙手費力地拔它出來,舉起,再放任菜刀的重量帶動手臂落下,血花立即四濺。斬下的一道道創口,汩汩流出腐臭的血,混合了各種分泌物與黏液,漸漸成了一溝血泊,積在屍體身下,打濕了跪在他身旁的狄秋的褲管。
褲管濕了,緊貼在皮膚上。當冰冷的液體沾染上的他的皮膚時,狄秋的呼吸下意識一窒,誤以為屍體活過來了,正在用他凍得發僵的手,緊緊抓住他的腳。
他手震得幾乎要把菜刀丟掉。
狄秋聽到了自己牙關打震的聲音,也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假模假樣的嘆氣。
「你咁樣,小心斬到自己手指啊。」虛情假意的關心,狄秋沒有餘裕理會,但對方又怎會在意?只聽他自顧自地繼續說:「唉,唔逼你喇,廢事好似恰你咁。」
「睇住喇,刀要咁樣落。」他自狄秋的背後伸手,像擁抱般,抽走那柄已經被血弄得又黏又髒的菜刀,再在狄秋面前,猛地一刀劈下去。
刀尖鐺的一聲撞到地磚上,身首頓時分離了一半,血淋淋的斷面可以看到氣管和食道,在切口的末端,有絲絲肉纖維藕斷絲連,頸椎骨隱伏在血肉間,在雷震東隨意地撥動傷口時才隱約窺見。
「你知唔知其實呢幢嘢啲牆,全撚部都好薄?」雷震東沒頭沒腦地忽然提起。他檢視完切口後,便用食指,捅進了不曉得是氣管還是食道的血窿,以充滿性暗示的手勢,莫名其妙地抽插了幾下,黏稠的血液被搓得「咕啾」作響。
狄秋抽噎了一下,而雷震東繼續用他那若無其事的淡然口吻,折磨狄秋已經繃緊至極限的神經:「你夜晚唱歌個陣,我呢邊都會聽到。」
他說著,又加了一指,摳進糊糊爛爛的創口,邊肆意地玩弄著邊說:「我個仔話你唱得幾好聽,我就覺得一般般,仲要再練多啲。」話音落下後,他扒開了腐肉,揀揀擇擇了一會後,他掂著兩片薄肉,帶笑介紹:「嗱,聲帶呀。」
狄秋立即哇的一聲吐了出來,嘔吐物混進地上那灘血水中。
浴室變得更臭了,但雷震東渾然不覺,僅默默抽出手,執起落在一旁的菜刀,掂了掂後,用力揮刀,斬斷了餘下的部分。
身首完全分離了。
頭顱骨碌碌滾了個半圈,望向了去水口。
大概連他也想隨著流水,一同離開這地獄吧。
狄秋感覺到淚水滾出了眼眶,雙唇抖得不受控制,連舌頭都快掉出嘴外,抖震的牙關幾乎要咬到舌頭。他深呼吸了三下,便逼自己扯著繃得發緊的聲帶,無比困難地開始唱,唱他最近在寫的新歌,唱他那晚帶了去酒吧打算給唱片公司老闆聽的歌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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