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東秋】動輒得咎 (6)
這章沒血腥描述了(
門鈴又響了。
瑟縮在被子底下的狄秋立即全身一抖，如驚弓之鳥。
是張少祖折返了嗎？還是其他人呢？會是警察嗎？祖哥報警了嗎？狄秋忍不住胡思亂想，同時揪住被角，試圖埋起自己。
沒一會，門鈴又再響起，低沉的電流聲像什麼怪獸在低鳴，棉花不足夠阻隔。
一次、兩次、三次……門外的人鍥而不捨，反覆折磨本已精神衰弱得快瘋掉的狄秋。不勝其擾，狄秋忍不住帶著怒氣瞪向門板，嘴唇抿成一條直線，頭髮因為與被子摩擦而亂七八糟。
如果狄秋可以理性一點，不要意氣用事、不要衝動、不要被情緒控制，他絕對不會湊到貓眼前，但若果他是這種性格，那從一開始，他就不會貿貿然出手推人。
他披著薄被，赤腳踱至門前，傾身向前望進貓眼裏，透過玻璃窺看另一端的景象——原本低頭不知在看什麼的對方，倏地抬起頭，直勾勾盯向貓眼。陰冷而銳利的目光撞進狄秋的眼裏，竟叫他連頭都痛了起來。
狄秋急忙忙踉蹌後退，遠離家門，就像害怕對方會提著菜刀，劈爛門板，強行拖他出來帶到鄰壁單位，要他待在那地獄中永不超生。
熟悉的窒息感頓時襲來，狄秋捂住嘴巴，緩緩坐到地上。他一方面想緩過呼吸，另一方面又怕門外的人聽到自己的呼吸聲，於是連抽氣呼氣都小心翼翼，哪怕臉都憋得脹紅了。
門鈴、門鈴、門鈴，鈴聲按著某種節奏，不緊不慢地響了又響，像一柄鈍鋸子在狄秋的神經上反覆來回拖曳；其後換成了更沉更重的敲門聲，一下一下咚咚咚咚咚咚咚響個不停。
狄秋仰頭望著牆上的時鐘，姿態像極了在祈禱，通紅的眼裏裝滿了絕望。他焦慮於分針的慢，但很快又想，鄰居的滋擾與時間無關，不存在捱過五分鐘、十分鐘，那瘋子就會離開的好事，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會發多久瘋，是半天還是半輩子，反倒是這層的其他鄰居，會否同樣聽到這樣敲門聲和門鈴——「這幢建築物的牆很薄」狄秋怎可能忘得了這句——繼而奇怪狄秋怎麼不應門，於是出來跟雷震東搭話、又或者報警。
也許是幻覺，亦也許是擂鼓般的心跳影響，狄秋總覺得對方敲得愈來愈用力、愈來愈大聲。
狄秋緊捂住耳朵，埋首在膝間，無聲呢喃著小時候聽來的佛號，祈求神明趕跑惡鬼、祈求神明原諒他犯的孽、祈求門外那傢伙趕緊暴斃仆街死。
他唸了又唸、唸了又唸，唸到嘴唇都要乾到起皮……
突然間！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！
狄秋驚惶地望向門口，霎時間不敢接近那方向，呼吸間，他感覺對方就伏在門外，眼睛死死貼在貓眼上，透過那片小小的玻璃，窺伺狄秋的每一舉每一動，又感覺對方離他極近，近到呼吸會拂在自己頸側。
秒針、分針，一步一步，輕聲挪前，細微的滴答聲，在此刻安靜到連呼吸都嫌吵鬧的環境中，響亮得讓狄秋感到焦躁，每每才放鬆下來一點，又被刺激得再度繃緊。
狄秋不知道對方這次又有什麼目的，而這個未知，無限放大了他的恐懼。他就像抱著一個定時炸彈，但全然不曉得炸彈要什麼時候爆，也不知道這炸彈是不是真的，不知道威力會有多大，不知道裏面裝的是泡綿花朵還是鋒利尖釘，他什麼都不清楚，只知道自己抱著一個定時炸彈。
就在這時，一陣猛烈且急促的拍閘聲響起！啪啦啪啦的相當大聲，狄秋可以想像到他家的鐵閘被拍得來回搖晃，就像颱風天下被風刮得左搖右擺的盈盈柳樹。
當下，他感覺到血液瞬間抽離身體，復又猛地湧上腦袋，衝得他頭痛欲裂，㘣睜怒目裏冒滿了血絲，而怦怦直跳的心臟像就在耳朵裏搏動一樣，連耳窩裏都裝滿了突突聲。
他抱著一個計時炸彈，圍繞著炸彈的一切未知，全都令他焦頭爛額。
屌！攬炒囉！
力量忽地湧上來，連同一股純粹的怒氣，叫恐懼都暫時被擠到一邊去。狄秋一按地板麻溜站起，未等身形直過來，便匆匆走向門邊，每步也刻意跺得用力，像要反過來，警告屋外的人他的接近。
手搭上門把的一剎，他頓了頓，但立即，他抹殺掉浮上來的那一點猶豫，往下按動了門把，打開了門。
視線穿過一道道鐵桿，狄秋怒瞪著對方，而叼著煙的鄰居向他揮了揮手。狄秋順著掉落的煙灰往下看，見到家門前的檻上躺了幾根歪七扭八的煙蒂。
合上眼，深呼吸了一口氣後，眉毛緊蹙不放的狄秋，用不耐煩的語氣下令：「躝。」
單音一字，鏗鏘有力。
雷震東瞧著他的怒容，難得好脾氣地笑了笑，取下了嘴邊的煙丟在腳邊，落點同樣在門檻上。他低頭檢視煙頭，嘴上狀似隨意地說：「我聽到你同其他人嘅對話。」
狄秋不知對方提起這事的目的，決定沉默以對，雖然握著門板邊緣的手，還是忍不住緊了一緊。
「我諗你應該都餓，所以煮咗盒新嘅俾你。」他遞高手上的膠袋示意。狄秋當然冷眼以待，不會開門接過，並且一聲不吭，靜看對方的獨角戲到底還有什麼花樣。
「咁我掛門口，你記得拎。」雷震東的話落下沒多久，狄秋就聽到一陣的膠袋聲，以及一句慢悠悠的恐嚇：「唔係嘅話，俾其他人喺『你』門口度拎咗，又手多多打開，然後對『你』有啲咩誤會……就唔係幾好啦。」
每一個「你」字，他都刻意強調。
狄秋立即想起飯盒裏的頭髮。
反胃感頓時襲來，狄秋咬緊牙根，嚥了嚥口水後，才命令道：「拎走佢。」
「做咩？」雷震東明知故問：「你打開過嚟睇咩？」
「叫你拎撚走佢呀！」狄秋重複。
「放心啦，你間屋咁乾淨。」雷震東說著，笑瞇瞇地湊近了鐵閘，側臉幾乎快要貼上欄杆。他盯著渾身僵硬的狄秋，輕聲細語地低喃：「我既然仲抆到啲頭髮嚟同你加餸，啫係條屍仲喺我屋企啦。我都未驚，你又驚咩啫？」
相較於雷震東的氣定神閒，狄秋這邊倒是被他氣得，連呼吸都被打亂了，一陣強烈的頭昏眼花重擊腦袋，叫思考都停頓了幾拍。
「你、你仲未……」狄秋難而置信地問，所有積壓的恐慌，如海潚般捲至心頭，壓得他連心瓣都覺得麻痺。
狄秋快速張望了左右一眼，主動踏前了一步，用氣音低聲詰難：「你係咪痴線㗎！咁多日都仲未處理條、條……」
「哇，你講到好似係我責任咁喎？我有應承包埋屍咩？而且明明係你——」雷震東以嘴型慢慢表達個「殺」字，滿意於狄秋煞白的臉色。他頓了一頓後，又裝模作樣地嘆：「唉，琴日啊，我個仔同我講，學校老師問佢點解個身同件校服都咁臭，問佢係咪屋企出咗啲咩事。」
講得好像很煩惱，但嘴角的弧度連壓都懶得壓。
「阿秋，你話點算好啊？」
***
公開試閱的部分就到這裡了。
好奇結局的話，我們港產Only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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配對：雷震東X狄秋（東秋）
頁數：52頁(1w6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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