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觸電-邦城】Moe Moe 二百蚊

- 2025年萬聖節賀文

- 各種造謠，歡樂向短篇

【邦城】Moe Moe 二百蚊

萬聖節，本應是祭祀亡靈的節日，但商業社會令它變成了人類歡度的派對夜晚，店家們都爭先推出各式各樣的特別主題菜單與活動。

換句話說，就是和聖誕節一樣，都是打工好時間，人力需求與可觀的營業額，令店家願意開出較高的時薪、甚至提供節日加班津貼來聘請兼職員工，因此，江錦城每年都早早向戰隊請好假，在萬聖節全日裝扮成打工超人。

今年也不例外——保險經紀靠佣金營生，其實並不穩定，而阿城才剛入行，根本沒有穩定的客人來源。

萬聖節只有一天，手也只有一對，到底要怎樣規劃，才能在這一天賺到最多錢呢？這就如同策略遊戲一樣，而江錦城亦如專業玩家一樣，特地以表格列出每一份他所知道的薪金報價、上班時點、地點等等，從而找出最佳路線。

每一年，酒吧開出的薪金都很不錯，然而今年，情況卻有一點不同——

「阿城哥仔：萬聖節得唔得閒？Happy Hour需要您！」當江錦城收到由吹水佬傳來的這條訊息時，他第一個反應是皺起眉頭，雙臂冒滿了雞皮疙瘩，直覺這是個陷阱。

「你哋仲有訓練咩？」阿城回覆。

「呢啲小事，點會勞煩到城教練您呢。」阿城心中的不祥預感愈來愈強烈，「兼職網吧店務員，只須在10月31日夜晚上班一天，工作內容包括提供基本的顧客服務、收銀、清潔、及完成上司指派的工作等等。」

阿城發揮前電競選手的手速，很快就輸入完：「唔要。唔得。唔知。無可能。」，但在他按下傳送鍵之前，吹水佬傳來最重要的一句：「時薪200。」

酒吧那邊，開價也頂多時薪100而已。

阿城沉默地盯著那行訊息，想起自己中學畢業考公開試那年，遇上的中文口試題目是「『明知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』是勇敢，還是魯莽」，而阿城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回答了什麼，但如今的他看來，他想，往虎山走的那個人啊，大概挺窮的吧。

 

＊

 

江錦城合理懷疑，車泰臣的腦袋因為熬夜顧店熬太多，導致腦細胞都死透了，弄得人也瘋瘋癲癲的……不然到底是何方神聖給他靈感，要他搞什麼網吧女僕之夜，還拿（前）電競選手作噱頭，在阿城語帶保留地似乎答應時，立即在網吧的IG Page上大肆張貼他的選手照片。

這樣的工作，時薪200，到底是賺還是虧呢？江錦城也說不清，畢竟網吧店務員的工作本來就不算繁重，Happy Hour的客流也不多（即便在他們奪得亞軍後，已經比以前熱鬧了……好吧，今晚其實頗熱鬧，沒想到他退役都一段時間了，還有人來捧這不必要的場），而他也不過是穿一下裙子罷了，便能多賺一倍。

可是，每每瞧見吹水佬臉上的奸笑時，阿城都覺無名火起。

「我淨係應承嚟打工，無應承俾你影相。」皮笑肉不笑的阿城雙手按在收銀台上，跟車泰臣談判起來：「即使呢刻我係你員工，你都無權喺我唔同意、及唔知情嘅情況下偷拍我。」

「違反個人資料私隱條例，我有權循法律途徑追究。」他戳了戳吹水佬的電話頂端，而他頭上夾著的貓耳髮夾和頸上繫著的蝴蝶結，各綁了一顆黃銅色鈴鐺，都隨著他的行動而鈴鐺作響。

果然還是虧了吧？穿女僕裙200，加上貓耳就該300啊！

吹水佬的笑容僵在臉上，「城哥，唔洗咁認真啊嘛？」

「好認真㗎。」阿城微笑著回應，「立即刪相——」

「——或者我吔逐張相計。每張相保留價70蚊，可以由今日起Keep一個月，如果要對外公佈——無論實際觀看人數，只要有除你同我以外嘅第三方人士睇到——加多100，所有收費都要在當刻一小時內過數俾我。」阿城絮絮叨叨地唸噥各項收費，彷彿在向客人解釋保險條款，唸到吹水佬臉愈來愈白，最後煩不過他，摘下帽子抽出一張五百元，手震著交給阿城。

「霏霏……阿城搶我錢啊……」吹水佬試圖求救，但——

「自作孽，無得救啊。」她涼涼地回應。

……你猜阿城有沒有發現她也有拍照呢？她瞄了眼還在討價還價據理力爭的阿城，而這時，對方抬頭瞥了她一眼；那張眼下綴了顆淚痣的蒼白臉龐，微瞇著黑白分明的下垂眼，笑得相當鬼氣森森。

呃、他剛才說，要保留照片的話，70元一張，對嗎？傳給其他人，又要再加100，對嗎？

 

＊

 

「林耀邦，你有無咁得閒？」

阿城一邊擦着收銀台，一邊瞥向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。林耀邦穿着鬆垮垮的灰沉外套，單手拎著背包，另一邊手握著手機，臉上掛着一副「我純粹路過」的表情，但眼神在進店前，便在搜索，最後牢牢地釘阿城身上。

肯定是霏霏傳了照片給他吧。

「今晚係咪……」阿邦指了指牆上的活動海報，略顯尷尬地問：「女僕……呃……唔知咩活動……」

聞言，阿城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，反問：「你估下我著緊啲咩？」

「裙囉，但咁可以唔係女僕㗎嘛。」阿邦講完，便開始探頭探腦，想要看看收銀台後方，阿城正穿著的女僕裝全貌，「可唔可以轉個圈睇下？」說完，他抬起頭，指了指頭髮，「同埋你長頭髮又幾好睇。」

阿城不理他了，抹完枱便背過身去。

見狀，阿邦瞇著眼睛笑了，「唔好嬲住吖！」他挨到收銀台上，湊近對方背後，然後指著特殊節日菜單，問：「呢杯『萌萌粉紅魔法戀愛特調』係咩嚟？。」

「色素糖漿梳打水加冰，除咗難飲以外咩都唔保證。」阿城語氣冷淡，「主人你肯走未？」

阿邦當然一點都不打算走，反而真的掏錢購買了飲品。他喝了一口後，立即皺起眉頭，但見阿城偷望完他一眼後便隱隱竊笑，頓時又不覺得有很難喝。他雙手握著凍飲，像根尾巴般默默跟在阿城身後，旁觀阿城的工作情況，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地招呼客人、收拾機位、送餐。偶爾，客人會向阿城提出一些奇怪要求，例如是叫他「喵一聲」之類，而阿城全都回以一副無奈表情，但不知為何，客人們似乎很喜歡這反應，部分甚至願意付小費。

「吹水佬今次又幾識賺錢。」阿邦低聲說。

阿城回頭瞪他。

阿邦挪開目光，又挪開了腳，省得臉皮薄的某人惱羞成怒。直到見到阿城坐低陪客人打機，他才湊過去：「我都想玩。」

「要玩自己搵霏霏開機位。」阿城沒他好氣。

「我要你陪我玩。」阿邦舉起那杯粉紅色液體，理直氣壯地說：「嗱，俾咗錢㗎！我都係客嚟㗎！」

阿城霎時間都不曉得要怎回應這幼稚鬼，幸好，客人剛好以前是Ace隊的粉絲，相當樂意看到Solo和Uno再次共同作戰，甚至願意支付雙倍的相關費用，從而可以近距離看兩人的合作。吹水佬一聽到，立即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，一手按著邦少的肩，一手搭住阿城，連忙替他們同意了。

「……千……千蚊啊……」阿邦和阿城同時間聽到吹水佬低聲反覆呢喃的金額。

「分三份……我一份……邦少一份……」阿城立即以同樣的細微音量回應。

吹水佬瞪著阿城，一副快中風的樣子。

 

＊

 

明明很久沒打《一戰》了，但多年訓練深植下的肌肉記憶還在，意識則靠住教導他人而保持住，而與對方的合作，則莫名奇妙地，仍然心有靈犀。在「勝利」二字彈出來時，阿城偷瞄了旁邊的阿邦，沒想到阿邦也在看他。

「你可唔可以煮蛋包飯俾我？要施魔法嗰種。」阿邦忽然問。

阿城差點笑出聲，反問對方：「你以為呢度真係女僕Cafe？網吧無廚房你睇唔到㗎？」

「咁……你施個魔法吖。」阿邦退讓，又舉例道：「個啲呢，舉起手指轉兩個圈，咩『Moe、Moe、Kyun！』咁個啲。」

「可以啊。」阿城說完，依言豎起雙手的食指，悠悠在空中劃了個兩個圈後，倏地直指著門口厲聲喝道：「去去撚樣走！」

 

＊

 

快到下班時間，客人漸漸散去，阿城鬆了口氣，準備收尾。這時，阿邦從某個客人手上借來一部即影即有相機，快步走到阿城面前，誠誠懇懇地問：「阿城，可唔可以一齊影張相？」

阿城愣了一下，望望他手上的相機，又望望他那副期待的眼神，沉默了幾秒，然後點頭：「好。」

吹水佬立刻湊過來，扯著喉嚨慘叫：「影相要收錢㗎！條友劏客㗎——！」

聞言，輪到阿邦愣了一下，然後他從錢包裏抽出幾張一百元。

「咁樣夠影幾多張？」他問。

「夠影到你條水魚變魚乾。」阿城答道，同時沒客氣地抽走那幾張鈔票，捲起來塞進裙袋。

「咁係咪可以影唔同pose。」阿邦問，語氣和眼神裏都充滿期待。

「……你仲想要咩pose？一字馬？」阿城覺得累了，明年今日的萬聖節他大概可以用符合節日原本情況的身分來度過。

「一張就咁企埋影。」阿邦指指他身旁的位置，並待兩人站好位置，照片都拍好後，才眨巴著閃閃發亮的狗狗眼，說出第二張照片的要求：「另一張，我哋可唔可以咁影？」林耀邦說著，笑容燦爛地向身旁的江錦城比了個「C」字手勢，姆指往下指，而其餘四指則向掌心方向屈曲。

Moe Moe Cute。

 

＊

 

啪一聲，閃光燈亮得江錦城眼前一白，相紙隨即緩緩吐出。在逐漸逐漸慢慢現形的照片裏，有並肩而站的兩人，一人穿著灰沉沉的寬鬆外套，一人穿著精緻繁瑣的黑白色女僕裙；一人笑容燦爛，長長的酒窩擠得眼睛都瞇起來，一人板著臉，但臉紅得在照片上也清晰可見，而兩人的手輕輕碰著，構成了一個愛心，在兩人之間。

……果然200蚊呢單嘢，真係唔知到底係賺定蝕。

 

（完）